普洱茶之恋

　　人各有所好，有好多人喜爱甜的感觉，我却至今仍没学会细品一杯冰糖水的蜜度而酷恋苦良之味――茶。虽然不懂得精制严格的茶道，也未曾饮品多少稀奇的名茶，但我欣赏茶的纯香，特别是普洱茶的清淡恬和与明净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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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妻常出门办差，寂寞之际，我便独坐室中，冲一杯“普洱茶”，翻一本格律诗，窗外的活泼与生机像小鸟一样飞了进来，而满屋寂然，恍然之中，清香适口，又带着阳光、雨露、山野之气的茶味，萦绕舌尖，如一位温婉的佳丽，似一个相契的旧友，使人油然而生亲切与温暖，享受到繁华中落落的淡雅，风沙中绿洲的清凉。
　　茶，源之普洱，自有来头。思远古，《红楼梦》里就有诗云：普洱名茶喷鼻香，饮茶谁识采茶忙？若怜南国采茶女，忍渴登山与共赏。看现在，那生长在千家寨的老茶树就不同凡响，让人敬仰至极。远视青枝绿叶，生机勃发，毫无上了年纪的倦意；近看老干虬枝、苍劲挺拔，更显得雄伟壮观。主干茎从小山岗上拔地而起，以25.6米的高度直插太空，如擎天巨柱；枝杈从主干茎向四周铺开，似绿色大伞，用21平方米的树幅阴凉了半个小山坡；树表斑斑点点或青苔缠身，树毛和鼓包到处可见。无疑，它在向人们展示着无比古老的象征。然而，老茶树不但有着天赋英姿，更为令人吃惊的是专家学者们考察论证的结果：它竟以2700年的高寿登上世界茶王履历表之榜首，成为当今世界上最古老的野生茶树王。
　　我自幼喜爱茶，或许是因为父辈们总是把茶视为甘泉的习俗遗传了给我吧，打从我记事开始，就对麻栗柴火烧小铜茶壶烧茶解渴极赋雅兴。那时，家乡最大的一棵茶树只不过有碗口粗细，百余年树龄，却也算是顶呱呱了，常常爬到那树上感受春天绿叶子的清香，夏季树阴的凉爽，颇感威风。扫兴的是老爷子总是比手画脚，远远地跑了过来，嘴里喋喋不休：“那茶比我的年纪还大，是你能随便骑的么？”
　　参加工作后，我也有嗜茶之癖，常学着父老们的“祖传秘方”烧制我的“功夫茶”，和同仁们天南地北地追溯中国的茶文化，炫耀家乡的那棵百年老茶树“历史悠久”云云，大有自命不凡之架式。而今，摆在眼前的这棵古茶王的年龄却是家乡那老茶树的27倍，不由我暗自惭愧起来，心里说：此后再也不敢班门弄斧了。是失落？是充实？难以名状。
　　闲遐之一，常拿着那些从各个角度摄下来的野生古茶王图片仔细端详，更觉触景生情：世界之最就在故土，自己也随之高大了许多，那古茶王郁郁葱葱，奋发向上，原来它竞争的是那片广阔无垠、高远深邃的天空，而不是脚下拥挤的土地。
　　常想起无量山麓彝家的小铜茶壶，外表看来，黑里泛亮，没有铜的色调，却似一黑古陶制品，那是常年与火共冷暖的象征；看里面，茶垢坑坑点点，犹如定了型的岩浆，足有半公分厚，那是彝家人常年累月的积蓄，一直都舍不得洗掉的。多么别致又多么实在，只可惜还不曾烧制过普洱茶。探亲时带回去那么一丁点，放进那可爱的小铜茶壶烧烤，清香四溢，不多时，便有隔壁邻居、少年时友款款而至，团团相围，至夜阑时聊平淡抑或古雅的话题，咬着茶壶嘴如喝大麦酒般轮流“啧啧”咂嘴，似乎碰上了心动神怡的人生乐事。
　　临行，父老乡亲异口同声：“阿发，明年春节回家可别忘了多带点回来。”由此看来，乡亲们大多都爱上这普洱茶了咧。
　　在单位里，大家都喜欢喝普洱茶，也都一个劲儿地说：“好喝。”却很少有人同我一样总想品出点其中的奥妙。后来，终于发现了一位挚友，他不但似我爱喝普洱茶，而且也喜欢想入非非，吟诵唐诗“三百首”。每次去他总冲上一杯好普洱茶相待，散淡淡地聊一阵，说几句不常是人说的笑话，关于山色与风影，或者一些极老、极新鲜的故事，杯中的茶便尽了，可是茶里那种极令人神往的绿叶子的清新却意犹未尽。据说那是没经过任何香精熏制的生态茶，茶极浅淡，除了轻盈柔和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韵致。一天傍晚，正是杯中茶尽时，情不自禁地和他一起读完一首有趣的乐府诗，余香中，抬头看这位朋友，忽觉得如此平和疏淡之人竟然是浑然天成，真意盎然，自有一种自然挥洒的气质隐身，如这茶一样淡然严实，蓦然令人心折心惊，遂在黄昏渐暗的天光之中，眼神忽然朦胧起来，原来人生里的真实都在瞬间，都在身边。普洱茶呵，你真有如此之魔力吗？
　　如果说《将饮茶》中的“孟婆茶店”，确实可使人临死前赴西天的路上必先到那里喝一杯茶，以忘掉生前的一切，那么普洱茶又何不可开设个“浇愁茶廊”，让人们来此借遗忘更正错误呢？也一定会有人在门前微笑摇头说不遗憾。何等迥异的人生，何等优美的普洱茶。
　　老先生们乐道茶中浸透的悠久文化，我未必能品出如此深刻的含意，只是单纯地喜欢茶，喜欢身边的普洱茶。有人说：“酒杯里有大海，盆水中有风浪”。不过，有缘的话，请你多尝几口普洱茶吧。或许一杯清纯的普洱茶里有着曲曲折折，纷芳离奇，叫你恋恋不舍，体味不尽的洞天呢。
　　喝吧，普洱茶不会叫你失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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